从余光中的译论译品谈文学翻译的创作空间（八-戏剧之家杂志社投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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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余光中的译论译品谈文学翻译的创作空间（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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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戏剧，又是另一番境界。余光中对王尔德情有独钟，先后翻译出版了王氏《不可儿戏》《温夫人的扇子》《理想丈夫》《不要紧的女人》四部喜剧。翻译王尔德，余光中自认为这是一场译者与作者之间的“拔河比赛”。的确，一为妙思泉涌、锦心绣口的戏剧大师；一为高才敏思、幽默机智的文坛巨匠，两者相遇，文采旗鼓相当，功力不相伯仲，可说是译坛难得一见的佳话。

余光中深谙翻译要根据文类，各据特点，逐个击破，“不同的文类需要不同的‘译笔’”1余光中，“分析我的四度空间”，《从杜甫到达利》，127页。。他明确指出：“小说的对话是给人看的，看不懂可以再看一遍。戏剧的对话却是给人听的，听不懂就过去了，没有第二次的机会。”因此，他翻译戏剧时坚守的原则就是“读者顺眼，公众入耳，演员上口”。他冀希自己翻译的剧本“是活生生的舞台剧，不是死板板的书斋剧”2余光中，“与王尔德拔河记”，《因难见巧——名家翻译经验谈》，4页。。一部翻译的喜剧在剧院上演时，要确保听到满场赞叹、盈耳笑声，绝非易事。译者必须在台词方面调整语气，下足功夫，令每字每句“现说，现听，现懂”3同注1，128页。，观众方可有所反应，增加互动。

余光中翻译王尔德所用的技巧林林总总，不一而足，例如以四字词组或四字成语化解原文的抽象名词；以拆开重组，首尾易位来对付冗长句子；以归化用语来取代专有名词；以叠韵换双声；以变通办法应对文字游戏等，可说是层出不穷。他在翻译最后一部《不要紧的女人》时，曾说：“像其他的三本喜剧一样，这本《不要紧的女人》也因台词奇趣无穷，呼应紧凑，正话可以反说，怪问而有妙答，令人觉得旷代才子王尔德的灵感匪夷所思，一无拘束，像在高速公路上倒开飙车。”4余光中，“上流社会之下流——《不要紧的女人》译后”，《不要紧的女人》（台北：九歌出版社，2008），140页。四部作品，译者从“拔河”到“飙车”，所花的无穷精力与无比心血，实在令人动容。

由于坊间讨论《不可儿戏》的论文颇多5梁绯、肖芬，“从戏剧台词的动作性及人物性看余光中的戏剧翻译，以《不可儿戏》为例”，见《余光中翻译作品学术论文专刊》，255—277页。，此处只举《不要紧的女人》中一些有关的例子，以展现余光中译品中文学翻译的创作空间。

《不要紧的女人》描述一群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，闲来无事，相聚打情骂俏，说长道短，最爱讨论两性关系，且看以下一段文字：

Lord Illingworth: Don’t you know that I always succeed in whatever I try?

: I am sorry to hear that.We women adore lean on us.

Lord Illingworth: You worship cling to them.

: We are the laurels to hide their Wilde，Plays(London： Collins， 1954)， p.141.

这段文字貌似简单，但是充满了抽象名词如failures、successes、laurels、boldness等，再加上一堆代名词you、I、it、we、they、us、them、their等，翻译起来也不容易处理。且看以下两种译文的不同：

例1.“易大人：你不知道我要做的事都做得成吗？

艾太太：听你这么说，真是遗憾。我们女人爱的是输家。输家才会依赖我们。

易大人：你们崇拜赢家。你们攀附的是赢家。

艾太太：我们是掩饰赢家秃头的桂冠。”7余光中译，《不要紧的女人》，35—36页。

例2.“易：你知道吗？我做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。

何：那是你运气不好。女人喜欢失败者。他们依赖女人。

易：你们崇拜成功者，女人依附他们。

何：女人是成功者头上的桂冠，用来遮掩他们的秃顶。”8张南峰译，《王尔德喜剧选》，322页。此处例1是余光中译本，例2是张南峰译本。余译把原剧中的抽象名词一一化解，把代名词有的用名词还原，有的换序调整，务使观众一听就明白来龙去脉。要是“你们，他们”等代名词与名词在同一句里反复出现，如“你们崇拜成功者。女人依附他们。”，虽然精确，但在剧场里念出来会显得缠夹不清。

该剧通篇充满隽言妙语，奇趣谐情，譬如另一位贵妇庞夫人为理想男士下定义：As far as I can see, he is to do nothing but pays bills and 同注6，p.147.这一句，余光中翻译为：依我看哪，只要有钱付账有嘴恭维，就是理想男人了。10余光中译，《不要紧的女人》，51页。此处原文以一个动词pay带出两个宾词bills and compliments，一般译者恐怕会翻译成“他只要付账及恭维就行了”，这样听来，语气就平平无奇，余光中加上“有钱”和“有嘴”四个字，就使整个句子变得灵动鲜活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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